成都的出租屋里,刚考入街道办公务员的东北女孩吴芸正独自收拾着合租房间,打开背包时突然翻出了两根苞米棒子,她一愣,想到这是离家时母亲偷偷塞进的干粮。没有台词,只是喉头微动,眼眶泛红地压回一声带笑的无奈叹息。塑料袋上的水汽晕开在她掌心,她自然地抽出纸巾擦了擦,又小心翼翼把苞米棒子放到桌子上……
这是李雪琴在电视剧《故乡,别来无恙》中的一段表演,极其生活化,与吴芸刚出场时在养鸡场的喂鸡戏相得益彰:利落地往鸡食槽倒入一桶桶鸡饲料,起身往回走时拿着鸡毛掸子一下下弹身上的灰。
有过类似经历的东北观众看完后纷纷发出惊呼“这细节可太有生活了!”
而贡献出如此精彩表演的李雪琴,此时不过是刚开启演绎生涯几年。
2020年,李雪琴因脱口秀走红,贡献出了如“宇宙的尽头是铁岭”这样的神级段子,北大高材生身份与接地气的松弛感产生碰撞,东北姑娘李雪琴就这样用反差闯入人们的视野。
脱口秀之于李雪琴,仿佛是人生版图上的一枚启动键。当聚光灯逐渐聚焦,人们才发觉,这个东北姑娘的舒适区远不止于脱口秀舞台。她在综艺中展现出浑然天成的综艺感,开口唱歌时声线里流淌着动人叙事力量,涉足情景剧时又能精准拿捏角色的喜感与温度。而后,电视剧、电影的邀约也从不同领域接踵而来。
说到演戏,李雪琴最初的理由其实是很朴实的:“人家找我,我就尽力干好。”
诚然,李雪琴相当有导演缘。
《逍遥·游》的导演粱鸣在筹备选角时,经由他人推荐结识了李雪琴,初次见面,粱鸣对李雪琴的印象便是“在不说话的时候,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忧伤。”
这种气质让李雪琴身上充满着故事性,作为演员来说,这种气质是不可替代的。
《逍遥·游》中,李雪琴饰演东北女孩谭娜,陪伴身患尿毒症的闺蜜许玲玲,在一次出行中寻找到了“生有可恋”的含义。
如同出演广告时能自然而然的把每一次相同的内容拍出不同的区别,在饰演谭娜时,李雪琴也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加入了大量的自由发挥。
谭娜在档口卖衣服,李雪琴就观察过同样卖衣服的自家老姨,招揽顾客、与顾客讨价还价,不需要导演过多指导,李雪琴便能把这些细节手拿把掐的填补满。
在拍摄一场洗纹身的戏时,本来设计的是只需要说台词就好,可李雪琴表示“洗纹身是真疼,不叫不行啊”,于是就有了谭娜疼得大叫,让观众透过银幕都感受到痛的真实感。
如此自由发挥是导演极其欢迎的,李雪琴的好友影评人关雅荻曾说:“很多导演会为这种演员着迷,你不知道她会给你什么。”
出演谭娜让李雪琴获得了第二十届中美电影节年度最佳女配角,《逍遥·游》也成为了平遥国际电影展“藏龙”单元入围电影。
赏识李雪琴演绎天赋的当然不止粱鸣一人。
李雪琴的大银幕首秀,来自大鹏导演的《保你平安》。
大鹏在参加关雅荻的访谈节目时就说过自己很喜欢李雪琴,有机会很想与李雪琴合作电影。作为一个行动力超强的导演,他在同年就把《保你平安》中男主妈妈的角色改成了妹妹,邀请李雪琴出演魏如意,一个有趣的东北老妹。
男主魏平安的辟谣之旅可谓是埋头往一条路上猛冲,妹妹魏如意就起到缓冲带的作用。魏如意是恐怖密室的NPC演员,出场时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奇异造型让观众眼前一“黑”,在与哥哥的插科打诨中,魏如意看起来状态松弛,却言辞犀利,总能一针见血。
影片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句台词就是魏如意说出来的:“当你说一个女孩是小姐的时候,不管她是不是,她都已经是了。”
说这句话时,魏如意眼中闪烁的是对女性同胞遭遇的悲悯与感同身受。
魏如意身上还透着东北老妹的机灵劲,能三言两语从老板那诈出线索,会用软妹变声哄骗造谣者出来见面。在这些智慧瞬间,魏如意总会先露出得意的笑容又装作不经意发挥的样子,那是李雪琴为魏如意设计的细节,有过妹妹的人都会觉得熟悉。
东北老妹的仗义与李雪琴本人性情是相同的。
起初贾玲邀请李雪琴出演《热辣滚烫》莉莉一角时,也心有忐忑过,担心李雪琴会因为角色并非正面,甚至还有穿着比较暴露的戏份而拒绝。
结果李雪琴一口答应,几乎是拍着胸脯说“没问题姐,吊带豹纹我都行!”
于是,一个处处“反常规”的角色,就这么与观众见了面。
作为对女主横刀夺爱的闺蜜,总会在男性叙事里,被塑造成一个风情万种,姿容婀娜,充满普世性吸引力的样子。
而李雪琴饰演的莉莉,短发微胖,一口东北口音,和女主杜乐莹一起下馆子时唠嗑的神情,就像寻常东北姐们相处。
转眼间她与杜乐莹男友私下亲热,语气是小鸟依人的,举动是抬手就大力拍了对方一巴掌的。
男方捂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,成为了电影的一大笑点。
他们的地下情被发现后,莉莉竟然还央求杜乐莹参加他们的婚礼,理由是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被认为是第三者。
令人猝不及防的脑回路,也让观众对这位“又当又立的敌蜜”恨不起来,觉得她身上有种蠢萌的感觉在,有点可恶,也有点可爱。
值得一提的是,李雪琴的演绎虽然自然,但绝不是轻松的本色出演。夺人所爱的莉莉自不必多说,连《故乡,别来无恙》里接地气的吴芸,也与李雪琴本身性格有着偏差。李雪琴自述过,剧中的吴芸面对自己的情感问题时相当“磨叽”,直到30集之后才确定了自己与男方的感情。要是换做李雪琴,必然不会拖那么久。于是李雪琴专门做了个Excel表格分析吴芸的故事线,把吴芸的心理变化一点点抽出剖析,才有了荧幕中逐渐勇敢面对自己的吴芸。
连制片人都要感慨,李雪琴当编剧也会非常拿手。
认真+天赋成就了李雪琴的演绎之路。即使李雪琴出演了许多东北女孩角色,也能把她们最与众不同的特质传递给观众。
《故乡,别来无恙》中的吴芸,质朴贴近生活,情感表达含蓄,在成长中渐显勇气;
《逍遥·游》中的谭娜,性格优柔寡断但在友情中忠诚可靠;
《热辣滚烫》中的莉莉,风格跳脱不按常理出牌,言行有着奇妙矛盾感;
《保你平安》中的魏如意,利落飒爽,言语锋利直击要点,机灵与热忱中藏着对他人的共情与维护;
演绎了这些角色的李雪琴,有着与角色不同的特质。她不被角色所束缚,每一个角色在她的诠释下都带着独属于李雪琴的鲜活印记。无论是喜剧还是正剧,她都能将角色的复杂情感和多面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。她没有被固定在某一种表演模式里,而是在不同角色之间自由穿梭,展现出强大的可塑性。
李雪琴身上有着不同风采的东北女孩的身影,豪爽、质朴、幽默又带着几分倔强。或许在未来,她还会解锁更多类型的角色,为观众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。
比起许多人用姹紫嫣红的花来比喻诸位女演员,笔者更想用李雪琴从小吃到大的东北特产冻梨来形容她。
李雪琴的来时路并非坦途,也曾因为他人言语产生过内耗和不安。正是这些淬炼,让她的脱口秀段子浸透着对现实苦涩的敏锐洞察,直抵人心。
正如冻梨历经反复融冻,终将酸涩提纯为最鲜活的滋味。
当李雪琴剥开自己时,人们触碰到那破开褐皮后自然沁出的甜。
黑土地孕育出的生命是会无限延展的,天与地都不是她的阻碍。
看吧,摄影棚的强光灯下,李雪琴的身影正坦荡而郑重地走向下一个镜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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